2008年7月1日 星期二

Inland Empire

June 4, 2008



THE BOX AND THE KEY
“I don’t have a clue what those are.”


這是David Lynch對Mulholland Drive所下的一句註解。

當初要為電影社帶專題,不知為何選了Lynch為主題。於是我把老伯的片一一找來看,看著看著,逐漸感覺老伯電影裡那種“一堆clue加起來變得很chaos”的氣氛,像是在教訓著我的控制狂,然後我就疲憊的放手了。

就是在那個moment,我看到了那個光。

中間當然還是有經過一翻掙扎。在某堂課考申論題的時候,我把Walter Benjamin對於電影演員相對於舞台演員靈光消逝的討論搬出來,討論Mulholland Drive裡面的Club Silencio場景,把好萊塢講得跟地獄一樣,說電影演員不僅被舞台放逐,也被迫放逐疏離自身,他們的生活、聲音、一切的動作,通通被機器化為瑣碎短暫的幻影,只剩下空虛挫折與忿恨,身體失去真實性,沒有重量,一切只剩下魂飛魄散的鬼影幢幢。



我拉拉雜雜穿鑿附會扯了一堆,但寫到最後最想寫在答題卷上的其實是:喔喔喔clue太多了!搞得我捧著一團線球找不到線頭哇!!好痛苦好混亂但是快要迴光返照了啊!!!光在哪裡呢神啊救救我!!!!

現在才知道,其實也沒有那麼萬劫不復,老伯後來在書中有開示,負面能量有如黑暗,你凝視黑暗,會看見黑暗其實空無一物,它乃是匱乏,你打開燈,就驅散了黑暗。就在我吃了INLAND EMPIRE這劑猛烈的毒藥以後,趕緊讀了老伯的書來解毒,但是INLAND EMPIRE的後勁還是讓我恍惚了好幾天,兔子頭套一直拿不下來,導演一直喊ACTION又CUT又ACTION又CUT…。

或許這也不能全怪看了INLAND EMPIRE,看電影前一天和後一天我都全神貫注在做場記,心裡面充滿壓力又嚴重睡眠不足,半夜從新店到南機場來回的路上,腦袋都跟不上身體,對著別人說話卻有著自言自語的錯覺,唯一稍微清醒的瞬間似乎是把一根甘蔗從橋中間丟到新店溪裡面的時候,彷彿在試探深度,甘蔗筆直落下插入水面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劃開了什麼,原來這些幻影還是有穿透的可能,讓一點點光線進入,但是也就只有那麼短短的一瞬間,顯然我還欠缺修練。

老伯用奧義書來教誨我們,說我們就跟蜘蛛一樣,編織人生然後依循其路徑行進,我們就如同作夢之人,繼而生活在夢裡。這一切過程讓我感覺被扁鑽刺穿,腸子流了一地,但是乾淨多了,透過肚子呼吸,兔子頭套就無法讓我窒息,所有的ACTION和CUT都輕盈的穿透過去。

F的妹妹頭


May 10, 2008


不知不覺都過了十幾年了。
F還是一樣表面上很害羞。但是,(只有)我知道F的沈默其實是在隱藏她一觸即發的清亮笑聲。關於這部份,她還是沒變。在我瞪著悶頭做事不說話的F,靜靜按耐的等她抬頭的那一分鐘裡面,我一直在想的是:F還是那個她嗎?這十幾年之間,她結了婚,生了孩子,而我,我不知道她會如何簡化的描述我經歷了什麼。然後,在我經歷約一分鐘反覆看著她又撇開頭的動作後,終於,F抬頭了。 「妹妹頭。」我咧嘴笑著,伸出食指指著她的瀏海說。 「呵哈~我媽媽剪的。」F發出兩聲中氣十足又不拖拍的清亮笑聲,然後有些得意又害羞的說。 她沒變!根本是個少女媽媽。
我想某部份的F就算長到七、八十歲還是會一樣吧。會寫信給一個像我十幾年前那樣的人,說各式各樣的事。換做是現在的我,或者,換做是現在的你,會願意主動寫信個一個國小"女童"分享自己的心事嗎?不會吧,別考慮了,我知道我們不會。
我很想好好跟F說謝謝,謝謝她十幾年前當我的好朋友。是F教會我怎麼玩猜數字的。我其實一直討厭玩需要用腦的遊戲,但是對於猜數字倒是沒有太大的排斥,我想這應該要歸功於她。除此之外,F讓我覺得看牙醫其實是個值得期待的事情,因為當年她總是期待著下次牙醫約診時間的到來,在她腦袋裡,那是浪漫的事。
F當年長長的頭髮燙得捲捲的,我猜她每天花很多時間整理那些小小捲。現在F的小小捲消失了,但是多了妹妹頭瀏海。我沒有仔細檢查她的魚尾紋。我只聽見她呵哈的笑聲,一樣青春浪漫。